大苦苦是小甜甜

杂七杂八 还懒

茉莉花开

     ——甜只有一瞬,苦却苦了很多年
*     不知堂庭院的角落里,有一株比人还高几分的茉莉,严争鸣记忆中刚来扶摇山时,它就已经在不知堂庭院里了。
     春天百花盛开,这株茉莉在春风中慢慢的打开花苞,绿叶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恬谧的花香在微风中酝酿,将简陋的不知堂都熏的有几分风雅。
     那日程潜被越发难伺候的掌门师兄烦的不行,跑来不知堂练剑求清静。严掌门在面子和小潜两者之间,再次不要面子的选择了小潜。捏了捏鼻子从清安居走去不知堂,脸上却还摆出一副“唉,被我宠坏了,哄哄你好了”的表情。
     严争鸣走到不知堂的门口,看见程潜还在练剑,便自己径直走向小石凳边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花茶,认真看程潜练起剑来。严争鸣心里正寻思着一会儿怎么矜持的哄程潜,忽见程潜使了一招“枯木逢春”,剑意扫过角落里的茉莉,化作一缕清风,茉莉被清风扫过的枝头开出一朵洁白的茉莉花。
     严争鸣看到这一幕,不禁出了神,想起之前在掌门印中看到过的一段往事。

*     那时候程潜早已身死青龙岛,韩渊不知所踪,扶摇派摇摇欲坠,严争鸣带着李筠和年纪尚小的水坑在乱世中谋生。百年时光何其漫长,严争鸣时常浸没在掌门印里,在历代掌门的神识中看遥不可及的扶摇山。
     那日严争鸣沉入掌门印中,随着童如留在掌门印里的神识看那扶摇派的过往。童如走进走进不知堂内,一个年轻俊俏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正是年轻时的师父。
     木椿将衣袖挽起,蹲在不知堂庭院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把小木铲,不停的捣腾。“又在种花。”童如的视线微微避开木椿露出来的白皙胳膊,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这个一心只想当花匠的徒弟毫无办法。
     小花匠专心的手上的事,脸上沾上一点泥巴也浑然不觉。童如慢慢走近,发现木椿手上摆弄的东西是一株长相崎岖的植物,除了疙疙瘩瘩的花枝,连一片叶子也不剩,既不知死后,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木椿察觉到他走了过来,手里依旧在忙活,将那花根妥善种植好之后,才抬起头来冲童如笑了一下。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漏下来,碰巧打在木椿的脸上,眼睛似一滩清泉,在光照下闪着滟滟流光。童如被这张有些脏兮兮的脸晃了一下,心又叫着双眸子狠狠的跳了几跳。严争鸣感觉童如的胸口开出一片无人察觉的花海。
     木椿拍了拍手上的泥,站起来对着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师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童如收了神,扫了一眼木椿脸上的泥,强忍住想亲自帮他擦擦脸的念头,只是淡淡的掏出一块细绢递给自己的徒儿,佯怒道:“我为什么会来,还不是因为你昨晚的功课还没完成。今天又种了什么?脸上有点泥,自己擦擦。”
     木椿接过细绢,乖乖的擦了擦脸,避开功课的事,热情的给师父介绍起刚刚种的花根,“这个是茉莉,刚去后山附近转的时候发现的。见它奄奄一息,便顺手将它带来回来。”木椿说着又转了转自己自己手中的细绢,笑着向童如道了个谢,“明天洗干净了再拿去还你。”
     之后,那只剩花枝的茉莉在木椿的照料下慢慢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在不知堂常年如春的院子里,活像一个往自己头上带装饰的老头儿,在角落里显得有几分萧条。
      有天童如在不知堂里指导木椿剑法,眼角扫见那株茉莉,便在教完一套剑法后,顺手用了“枯木逢春”。茉莉在顷刻间抽出几枝新芽,其中的一枝甚至开出了一朵洁白的茉莉花。剑意化为清风,带起一阵清香将师徒二人包裹在其中。
     这一幕与今天眼前的画面巧妙的重叠在一起,其中却相隔了一世春秋。
     在清香中,掌门印里的严争鸣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快速扭转,再睁开眼时,只觉身边一切黑暗。周遭安静的黑暗中,童如粗重的喘息异常明显,附在童如神识中的严争鸣感觉一股血腥味伴随着身体的疲惫一同袭来。童如缓慢的抬起另一只还在台阶上的腿,努力直起身来。在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严争鸣发现原来周围并非一片漆黑,一块晶莹剔透的碧玉发出温和的淡光。“不悔台,”严争鸣心中跳出这个词。
     一阵又一阵的悲愤在童如的胸口内撞击,化为鲜血沿着童如的嘴角流下。他慢慢走向“心想事成石”,和魔石结成契约。当契约达成那一刻,童如闻到一股茉莉的清香,那清香竟好似冲淡了血腥味。
     童如靠着魔石坐下,手从腰间拽下一个香囊。那年山花烂漫,蜂蝶成群,连茉莉枝头都挤满了花,木椿便用这茉莉花给他做了个香囊。这么多年,童如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一股不可言说的情绪被勾了出来,随后不可阻挡的疯狂蔓延开来,童如嘴角不可察觉的弯了一下。
     下一刻画面切换,再次见到那株茉莉。此时茉莉已快有一米高,亭亭净植,而不知堂庭院内的其他花草却只剩枯枝,一片萧然。严争鸣收回视线,看见庭院内有一只四肢不灵活的黄鼠狼,发了狂的在院子里猛撞,将四周都祸害了一通。那正是刚刚从噬魂灯内逃出来附身在黄鼠狼的木椿。只见他一头撞向角落里的茉莉,在快撞上的那一瞬,竟然停下了。黄鼠狼安静的趴在那里,像是在轻嗅花香,微风吹过,一片花瓣飘落在他的头上。

     “甜是百花酒的甜,苦是他三魂附在铜钱中,看扶摇山野草萋萋,再无人种花的苦。”

     童如那漫无边际的苦意,让严争鸣想起他还在扶摇山逍遥快活时的记忆。那时不知堂内依旧种着花,虽不多但也绝不显的萧然。不过师父打理的最好的还是这株茉莉,有时师父会站在茉莉前定定的发呆,似是在回忆一段悠长的岁月。
     时过多年,那茉莉依旧在扶摇山上四季常青,花开花谢,而故人早已离去。

*     程潜练完剑,向严争鸣走来,拿过严争鸣事先帮他倒好的花茶一饮而尽。严争鸣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程潜因练剑而略微有些发红的脸,轻轻笑了一下。心里人便是眼中人,童如和木椿师父在忘忧谷相思相守几年后,魂归大地,一切最终都走向最好的结果,无需过于执拗。
     于是,严掌门起身一把抱住了程潜,将之前惹恼程潜的事情都糊弄了过去,带着程潜向温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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